發(fā)現(xiàn)銀行卡被凍結(jié)后去轄區(qū)派出所報案，卻發(fā)現(xiàn)自己成網(wǎng)上在逃人員。4個月前，浙江溫州的張瑞（化名）就遭遇這離奇的一幕，她感慨，“現(xiàn)在表沒了，錢也沒了�！�
10月16日，“女子14.8萬賣掉名表后被警方上網(wǎng)追逃”登上熱搜。同日，張瑞告訴九派新聞，她于今年6月賣出一款閑置的勞力士名表，與買方線下交易，對方將14萬元轉(zhuǎn)到她銀行卡上。
張瑞賣出的手表 圖/受訪者提供
當天晚上，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兩張銀行卡被凍結(jié)，其在轄區(qū)派出所報案后得知，買方涉嫌電信詐騙，她收款后也被列為嫌犯，被貴州省貴陽警方上網(wǎng)追逃。
“當天我就被我們這邊的警方扣下�！睆埲鸹貞�，警方讓其將涉案的14萬元退給受害者，“其實這個錢我是可以不退的，但是當時就是逼迫著我一定要退，如果不退的話我可能就要被帶到市拘留所，貴州警方可能還會派人來把我?guī)н^去審訊�！�
逼不得已情況下，張瑞家人將14萬元轉(zhuǎn)給受害者，其被取保候?qū)彙?/span>
此后，她一直和警方交涉解除取保候?qū)彔顟B(tài)。而且，警方告知，手表已被買方帶著潛逃到境外，尚未追回。
“我只是賣了個表�！睆埲痫@得十分無奈，她希望能追回自己的損失。
據(jù)現(xiàn)代快報，貴陽市公安局云巖分局一位工作人員表示，該局依法依規(guī)辦案，并非有意針對張瑞。
另據(jù)紅星新聞報道，貴陽市公安局云巖分局刑事偵查大隊一名辦案人員表示，警方已查明購買手表的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信息，目前犯罪嫌疑人潛逃至境外，案件還在偵辦中，警方會盡全力追回涉案手表。此外，該犯罪嫌疑人還涉及其他詐騙案件。
陜西恒達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知名公益律師趙良善表示，“雖說刑法第64條明確規(guī)定，犯罪分子違法所得的一切財物，應當予以追繳或者責令退賠。但是《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刑事裁判涉財產(chǎn)部分執(zhí)行的若干規(guī)定》第11條對應予追繳的贓款作出了例外規(guī)定，明確了第三人善意取得涉案財物的，執(zhí)行程序中不予追繳。作為原所有人的被害人對該涉案財物主張權利的，人民法院應當告知其通過訴訟程序處理。”
其稱，換言之，當善意取得與追繳犯罪所得發(fā)生沖突時，善意第三人的利益也應當被保護。而該案中，曹女士通過正常的合同交易方式，且無惡意串通的情形，所以曹女士獲取這筆14萬元款項，構成善意取得，有理由不退還。
趙良善指出，從側(cè)面來看，在曹女士無詐騙犯罪行為、善意取得此筆14萬元的背景下，警方仍要求其退還款項，且將退還款項作為變更刑事強制措施的附加條件，警方的這一做法于法無據(jù)。
對話當事人
【1】手表尚未追回
九派新聞：手表追回來了嗎？
張瑞：貴州那邊的警方說幫我追表，然后也沒追到，說那個人跑到境外了。
九派新聞：當時交易是什么情況？
張瑞：當時他是派了一個鑒表師傅過來，然后師傅檢查完，他那邊確認了，就給我轉(zhuǎn)了錢，銀行卡里轉(zhuǎn)了14萬元，剩下的8000元轉(zhuǎn)支付寶，然后鑒表師傅就把表拿走了。
九派新聞：這個表是什么時候掛到網(wǎng)上的？
張瑞：今年2月份我就掛到了二手交易網(wǎng)站，想著如果有合適的價格就出手。這款表買來的時候18萬元左右，我掛的價錢是14.8萬元。
九派新聞：有人問過價嗎？
張瑞：有的，經(jīng)常有人來問價，但有的人報價有點低，有些買家我覺得不靠譜，就一直沒有成交。
九派新聞：和這個買家溝通的時候有沒有什么異常，他提出線下交易你擔心嗎？
張瑞：他就是說想要我這個手表，然后說線下交易，就加了微信，他也不討價還價，說派人來線下看下表。聊的時候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只覺得他爽快一點，沒那么磨嘰。我也是第一次線下交易，想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然后交易的地方都是有監(jiān)控的，就覺得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2】貴州受害者被詐騙約200萬
九派新聞：這個買主關聯(lián)的詐騙案是什么事查出來了嗎？
張瑞：查出來他是上海的，被騙的那個人是貴州的，那個受害者說大概被騙了200萬元，其中一筆14萬元的資金打到了我的賬戶上。
九派新聞：怎么發(fā)現(xiàn)自己卷入詐騙案了？
張瑞：當天晚上我買東西，支付不了，就去網(wǎng)銀上看，顯示是異常狀態(tài)。然后那個時候已經(jīng)聯(lián)系不上買家了，就覺得不對勁。我當天還咨詢了公安的朋友，他說雖然被凍結(jié)了，但這個錢我不用退，他說應該沒什么關系。所以當天晚上我也不是很擔心。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所在轄區(qū)報案，然后知道我已被網(wǎng)上追逃，罪名是涉嫌電信詐騙。他們就說這個涉案資金經(jīng)過你的卡，那你就成了嫌疑人。
九派新聞：你當時什么反應？
張瑞：就很震驚。然后就是提交一系列證據(jù)，聊天記錄、轉(zhuǎn)賬記錄都是有的。然后我們溫州警方跟貴州那邊對接上，提交了一系列證據(jù)。但是他們就是一定要溫州警方把我扣押下來，要我先把錢退了。
九派新聞：你被扣下了嗎？
張瑞：當天就被扣下了，因為當天我的卡被凍結(jié)了，錢退不出去，然后又因為交涉到很晚了，沒有轉(zhuǎn)賬成功，就在派出所待了一晚上。
九派新聞：后來呢？
張瑞：第二天錢退了，變更為取保候?qū)彙?/span>
【3】希望能獲得賠償
九派新聞：你怎么看待這個事？
張瑞：我質(zhì)疑他們沒有依法辦案，感覺濫用職權。其實這個錢我是可以不退的，但是當時就是逼迫著我一定要退，如果不退的話我可能就要被帶到市拘留所，貴州警方可能還會派人來把我?guī)н^去審訊。我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退了錢）。而且我們當初是說先退到警方手里，他一定要我退給受害者。我覺得這個流程也是不對的，找了個更無辜的人來背鍋。
九派新聞：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了？
張瑞：他們其實很早就排除了我的涉案嫌疑，但是遲遲不變更對我的強制措施。我一直是取保候?qū)彽臓顟B(tài)，出去什么的都要報備，很麻煩的。這段時間我也一直在和貴州那邊的警方交涉，讓解除掉對我的取保候?qū)彔顟B(tài)。他們說案件還在偵查中，不服可以向上級機關反映。我也去和相關部門反映了，前不久他們和我聯(lián)系，說已經(jīng)給我解除了，給我寄了解除的文書，但是我還沒有收到，可能在路上。
九派新聞：你的銀行卡解凍了嗎？
張瑞：7月初，那邊來了兩個警察，說幫我追表，追了兩天（沒追到）。然后他們給我開了無涉案證明，讓我拿去解凍銀行卡，然后那段時間我就去把卡解凍了。他們都心知肚明我沒有涉案，整個證據(jù)鏈都是很清楚的，我就是賣了個手表。
貴州警方出具的情況說明證實張瑞排除涉案嫌疑，且已經(jīng)將14萬元退給受害人 圖/受訪者提供
九派新聞：這件事對你的生活有什么影響？
張瑞：生活倒還好，就是很焦慮，一直被取保候?qū)徯睦飼䴖]底，不知道會不會留案底。我也是一個受害者。
九派新聞：你現(xiàn)在的訴求是什么？
張瑞：讓他們賠償，實在不行把錢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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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14.8萬賣勞力士表被追逃 警方排除嫌疑還讓"退贓"
近日，浙江女子張瑞（化名）向現(xiàn)代快報反映，在以14.8萬元賣掉一塊二手勞力士表后，她的銀行卡被凍結(jié)。報案后張瑞才得知，因買表人涉及一起詐騙案，買表錢是詐騙來的，張瑞收款后也被列為嫌犯，被貴州省貴陽警方刑拘上網(wǎng)追逃。
張瑞在浙江溫州報案后，溫州警方經(jīng)調(diào)查排除了她的涉案嫌疑，并出具書面說明。然而，貴陽警方對此不予理會，仍要求張瑞將14萬元作為贓款退還，事后才將其取保候?qū)彙?/span>
張瑞認為貴陽警方辦案存有瑕疵，便向現(xiàn)代快報尋求幫助。
賣表后她被警方上網(wǎng)追逃
32歲的張瑞是浙江溫州人，今年2月，她把家里的一塊閑置名表掛在網(wǎng)上出售�！斑@個手表是勞力士的，市場價在18萬元左右。因為是二手的，我掛的價格是14.8萬元。”張瑞稱，今年6月，有買家聯(lián)系她，詢問手表的情況。6月23日，買方找人現(xiàn)場驗貨后，以14.8萬元的價格買下這塊手表。
女子把閑置名表掛在網(wǎng)上出售
張瑞提供的聊天記錄、轉(zhuǎn)賬記錄顯示，在買方確定購手表后，她曾要求對方微信轉(zhuǎn)賬，但對方自稱微信沒錢，要轉(zhuǎn)入銀行卡。在張瑞提供銀行卡后，其賬戶隨即收到14萬元的進賬，剩余的8000元也很快轉(zhuǎn)入張瑞的支付寶賬戶。
讓張瑞沒有想到的是，當天晚上，她就收到短信提醒，其名下兩張銀行卡已被凍結(jié)。感覺到問題嚴重，6月24日一早，她便到轄區(qū)派出所報案。此后從辦案民警處證實，因涉及一起詐騙案，張瑞已被貴州省貴陽警方刑事拘留上網(wǎng)追逃。
排除嫌疑仍被要求退還14萬元“贓款”
“我被留置在派出所配合調(diào)查，在此期間提交了各種證明。”張瑞稱，在提供了相關證據(jù)材料后，溫州市公安局龍灣分局中心區(qū)派出所排除其涉案嫌疑，同時向貴陽警方出具書面“調(diào)查情況說明”。其中指出：該所已對此案以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立案偵查，并派偵查員開展抓捕行動。根據(jù)相關證據(jù)可排除張瑞嫌疑，且其愿意配合案件偵查。同時表示，張瑞也是受害人，建議貴陽警方盡快“依法對其刑拘在逃刑事強制措施進行變更或解除”。
圖為銀行轉(zhuǎn)賬回款業(yè)務受理回單
當事人按照警方要求向詐騙受害人家屬賬戶轉(zhuǎn)賬14萬元
“所有的證據(jù)都印證我也是本案的受害人之一，我也無辜，且14萬元打入我的銀行卡也只是我善意取得的財產(chǎn)�！睆埲鸱Q，溫州警方已明確排除其涉案嫌疑，貴陽警方就應該據(jù)此變更強制措施。沒想到的是，貴陽警方不僅對此置之不理，還以變更強制措施為條件，在涉案款項已被凍結(jié)的前提下，要求張瑞另外籌資14萬元打給詐騙案被害人家屬徐某某賬戶。
圖為警方取保候?qū)彌Q定書
6月25日，在張瑞家人將14萬元打入徐某某賬戶后，貴陽警方才出具材料，為其辦理取保候?qū)�。張瑞提供的貴陽市公安局云巖分局取保候?qū)彌Q定書、轉(zhuǎn)賬記錄等材料證實了上述說法。
認為辦案有瑕疵，她向警方要說法
“即使該筆14萬元的涉案資金存在爭議，也已經(jīng)被凍結(jié)，又跑不了�！睆埲鸶嬖V現(xiàn)代快報記者，取保候?qū)徶�，她認為貴陽警方辦案存在瑕疵，隨后整理材料向當?shù)赜嘘P部門舉報，并同步要求歸還被強制要走的14萬元。
張瑞提供的證據(jù)材料顯示，今年7月4日，貴陽市公安局云巖分局刑事偵查大隊向她出具了一份“情況說明”。這份“情況說明”里指出：“經(jīng)核查張瑞目前排除涉案嫌疑，現(xiàn)我局受害人已收到張瑞退還的14萬元人民幣�！�
據(jù)張瑞介紹，上述“情況說明”主要是為了解凍銀行卡的，但此時，她的刑事強制措施仍未被解除�！昂髞砦乙贿叿从�，一邊不斷發(fā)短信催問，最近才電話告訴我，已經(jīng)解除取保候?qū)徚耍豢习l(fā)電子件給我，讓我到現(xiàn)場去拿�！睆埲鸱Q，自事發(fā)以來，她一直在向貴陽警方討要說法，遺憾的是至今未獲答復。
10月14日、15日，現(xiàn)代快報記者先后致電溫州警方、貴陽警方，確認張瑞描述的事發(fā)情況屬實。貴陽市公安局云巖分局一位工作人員告訴現(xiàn)代快報記者，該局依法依規(guī)辦案，并非有意針對張瑞。至于為何在張瑞排除嫌疑后仍要求她“退贓”，該人員表示，要了解具體情況需要該局宣傳部門同意，他將在請示后告知。不過，截至發(fā)稿前，記者并未收到來自貴陽警方的后續(xù)回應。
檢察官：善意取得不需退還
據(jù)了解，案發(fā)以后，張瑞一直走在維權的路上，遺憾的是，盡管刑事強制措施已解除，但她至今未獲得任何說法。另外，張瑞收到的14萬元是否應該退還？她又該如何維權？
對此，江蘇柏金律師事務所劉國慶律師認為，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詐騙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犯罪人用詐騙財物用于清償債務或者轉(zhuǎn)讓給他人，只有在如下四種情形下才可以追繳：1、對方明知是詐騙財物而收取的；2、對方無償取得詐騙財物的；3、對方以明顯低于市場的價格取得詐騙財物的；4、對方取得詐騙財物系源于非法債務或者違法犯罪活動的。
此外，該“解釋”第十條第二款規(guī)定，他人善意取得詐騙財物的，不予追繳。根據(jù)張瑞所說的具體情況，劉國慶律師認為，張瑞出售手表價格與市場價相當，且其對相關人員的犯罪行為不明知，無主觀故意，其當時的交易合理合法。因此，其收取的14萬元不應被追繳。
實際上，類似的案件也有不少。在江蘇省常州市武進區(qū)人民檢察院今年初提起的一起公訴案件中，犯罪分子為了幫助上線詐騙人員轉(zhuǎn)移贓款，前往煙酒店購買煙酒時，假稱要代付款，將煙酒店收款碼拍照并提供給上線詐騙人員，詐騙人員讓受害者將錢款轉(zhuǎn)入煙酒店的收款賬戶，最后犯罪分子再將等價的煙酒取走。該案涉及多家煙酒店，涉案共計130萬余元。最終，兩名犯罪分子被法院以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判刑。
“在這起案件中，煙酒店老板在經(jīng)營過程中并不知道涉案人員的錢來路不正，收取的費用與煙酒的價值也是對等的。”武進區(qū)檢察院第二檢察部檢察官助理薛琪認為，代付款是一種常見的市場行為，不能苛求煙酒店老板對每一筆收款都理性追查。2011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詐騙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條也規(guī)定：他人善意取得詐騙財物的，不予追繳。此案中，煙酒店老板不知道賬戶被用于洗錢，主觀上不存在過錯，其收取的費用也是善意所得，因此并未要求退還。
對于張瑞已經(jīng)打給詐騙案受害人的14萬元，劉國慶律師建議，在向警方維權無果的情況下，張瑞可通過發(fā)起相關司法訴訟來維護合法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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